我常常说,我要去沙漠走一趟,却没有人当我是在说真的。
等我给自己排好时间,预备去沙漠住一年时,除了我的父亲鼓励我之外,另外只有一个朋友,他不笑话我,也不阻止我,更不拖累我。
他,默默的收拾了行李,先去沙漠的磷矿公司找到了事,安定下来,等我单独去非洲时好照顾我。他知道我是个一意孤行的倔强女子,我不会改变计划的。
在这个人为了爱情去沙漠里受苦时,我心里已经决定要跟他天涯海角一辈子流浪下去了。 那个人,就是我现在的丈夫荷西。
我在这个世界上,向来不觉得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份子,我常常要跑出一般人生活着的轨道,做出解释不出原因的事情来。 荷西将我从背后拎起来,他说:“我们的第一个家,我抱你进去,从今以后你是我的太太了。” 我常常分析自己,人,生下来被分到的阶级是很难再摆脱的。
我的家,对沙哈拉威人来说,没有一样东西是必要的,而我,却脱不开这个枷锁,要使四周的环境复杂得跟从前一样。 我想,来了沙漠,不经过生活物质上的困难,是对每一个人在经验上多多少少的损失。
我在这个世界上,向来不觉得是芸芸众生里的一份子。
我不是妇女解放运动的支持者,但是我极不愿在婚后失去独立的人格和内心的自由自在化,所以我一再强调,婚后我还是“我行我素”,要不然不结婚。
荷西当时对我说∶“我就是要你”你行你素”,失去了你的个性和作风,我何必娶你呢!”好,大丈夫的论调,我十分安慰。
我在这条路上遇到的人和事,就跟每一个在街上走着的人举目所见的一样普通,说起来 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也不值得记载下来,但是,佛说——“修百世才能同舟,修千世才能 共枕”,那一只换与我握过的手,那一朵朵与我交换过的粲然微笑,那一句句平淡的对话,我如何能够像风吹拂过衣裙似的,把这些人淡淡的吹散,漠然的忘记?
每一粒沙地里的石子,我尚且知道珍爱它,每一次日出和日落,我都舍不得忘怀,更何 况,这一张张活生生的脸孔,我又如何能在回忆里抹去他们。 其实,这样的解释都是多余的了。
偶尔的孤独,在我个人来说,那是最最重视的。我心灵的全部从不对任何人开放,荷西 可以进我心房里看看、坐坐,甚至占据一席;但是,我有我自己的角落,那是“我的,我一个人的”。结婚也不应该改变这一角,也没有必要非向另外一个人完完全全开放,任他随时随地跑进去捣乱,那是我所不愿的。
做为一个担负着五千年苦难伤痕的 中国人,看见另外一个民族,这样懂得享受他们热爱的生命,这样坦诚的开放着他们的心灵,在欢乐的时候,着彩衣,唱高歌,手舞之,足蹈之,不觉兼耻,无视人群,在我的解释里,这不是幼稚,这是赤子之心。
我以前,总将人性的光辉,视为人对于大苦难无尽的忍耐 和牺牲,而今,在欢乐里,我一样的看见了人性另一面动人而瑰丽的色彩,为什么无休无尽 的工作才被叫做“有意义”,难道适时的休闲和享乐不是人重要的一面吗?
长久被封闭在这只有一条街的小镇上,就好似一个断了腿的人又偏偏住在一条没有出口的巷子里一样的寂寞,千篇一律的日子,没有过分的欢乐,也谈不上什么哀愁。没有变化的生活,就像织布机上的经纬,一匹一匹的岁月都织出来了,而花色却是一个样子的单调。
你的来撒哈拉,是一件表面倔强而内心浪漫的事件,你很快就会厌它。你有那么多钱,你的日子不会肯跟别人一样”
我常常分析自己,人,生下来被分到的阶级是很难再摆脱的。我的家,对沙哈拉威人来说,没有一样东西是必要的,而我,却脱不开这个枷锁,要使四周的环境复杂得跟从前一样。
来源:三毛 《撒哈拉的故事》孤独的灵魂,总会有港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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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何慧宁